螺旋桨的轰鸣声打破了一片寂静。汽车前灯闪烁，划破黑暗。灯光照亮的不只是前方的一段柏油路面，还有乌克兰最机密的武器之一，由该国最隐秘的机构控制。

　　这架灰色无人机的机头上贴着一枚黄色的猫头鹰徽章，猫头鹰展翅并握着一把剑——这是乌克兰国防情报局GUR的显著标志。两名无人机操作员的制服上都带有同样的猫头鹰徽章，他们在车内做了最后检查后竖起了大拇指：“出发！”

　　长4米、翼展7米的AN-196 Liutyi无人机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它的目的地是俄罗斯境内深处的一个目标。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 获得了独家采访权，采访了这支隶属于乌克兰联合抵抗军的远程无人机部队。他们中只有两个人被授权公开发言，而且只能使用他们的呼号：GUR远程无人机行动指挥官Serge和部队指挥官Vector。Serge表示，自2022年2月俄乌战争全面爆发以来，他亲自监督了500多次对俄罗斯的远程无人机袭击。

　　CNN与这支部队一起，记录其在9月29日夜间发射100多架无人机前往俄罗斯的任务。据称，他们的目标是弹药设施，具体来说是仓库内装载着伊朗最近交付的导弹的火车车厢——9月，有消息人士称，德黑兰最近已完成向俄罗斯交付短程弹道导弹。虽然被伊朗坚决否认。

　　远程无人机攻击已成为俄乌战争中越来越突出的一部分。随着陆战消耗战的加剧，空战也加速发展，其中无人机战争的发展最为突出。

　　9 月，该部队的无人机袭击了位于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之间特维尔地区的俄罗斯弹药库。乌方声称，对托罗佩茨的袭击毁掉了储存伊斯坎德尔战术导弹以及空中滑翔炸弹的仓库。袭击引发了数英里外都能看到的大爆炸。

　　卫星图像显示，2024年9月18日，俄罗斯特维尔州托罗佩茨的弹药库发生多次爆炸，烟雾升起。

　　但俄罗斯防空系统挫败了许多乌克兰无人机袭击。该部队告诉CNN，如果美国允许使用西方武器袭击俄罗斯领土，GUR 的成功率可能会从 50% 提高到 95%。然而，俄罗斯总统普京警告称，莫斯科将把任何由核大国支持的攻击视为联合攻击，并指出大规模发射无人机就是个例子。

　　Vector说，俄罗斯的许多机场（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空袭的起点）都在射程之外。他需要成群结队的无人机才能确保击中目标。“我们要的不仅是将导弹发射到俄罗斯任何地方的许可，我们还要求获得可以帮助我们将这场战争从我国领土转移出去的武器。”他补充道。

　　在一间地下办公室里，深棕色的、似乎永无止境的苏联走廊，Serge坐在一间白墙房间里，Vector坐在他对面。墙上没有挂任何照片，甚至连白板都是空白的。会议直奔主题。

　　“大约会有 12 架无人机。”Serge说，Vector面前有一张地图，上面详细标出了俄罗斯防空和电子战系统的目标和射程。然后，他们商定了无人机接近目标的时间为凌晨 3 点左右，以及无人机的发射间隔。

　　Vector 匆匆写了两行字，然后猛地站起身，说道：“一切已清楚。准备完成任务。”

　　夜幕降临，车队驶入院内，卡车排成一排。一间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两组双层床，是方圆数英里内唯一的光源。身着黑衣、头戴巴拉克拉法帽的士兵们正在等待命令。Vector做了一个简短的简报，并补充说，这次任务还将涉及其他部队。他命令他的手下开始准备路线，并递上了一个小型USB钥匙，里面有接下来任务的信息。

　　每架无人机将设置 1,000 多个不同的航路点，以避开俄罗斯的综合防空系统。对于Vector来说，任务中的某些场景类似于电脑游戏。Vector开玩笑说，“但这不是游戏。这是一场战争。”

　　在一个仓库里，一架主要在乌克兰生产的、目前没有机翼的Liutyi无人机被涂成绿色迷彩的板条箱包围着，里面装有多架Rubaka神风特攻队无人机。

　　Vector 解释，这些小型无人机对于任何任务的成功都至关重要。其目的很简单：压倒防空系统，并将俄罗斯的火力从Liutyi上引开，后者通常携带高达250公斤的有效载荷。他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取出一架诱饵机。机翼上加了金属箔条，以欺骗俄罗斯雷达。

　　“我们尝试将它们混合起来，尝试从不同距离、不同发射地点发射它们……俄罗斯人试图摧毁它们。他们派出直升机和导弹，开启无线电子战。”Vector 这样解释。众多铰接式卡车中的一辆已倒车准备装货。在近乎漆黑的夜色中，头戴巴拉克拉法帽的男子将三架无人机机身和机翼装到一辆卡车上，然后用绑带绑好，准备运往发射场。

　　飞行员在发射前对无人机进行最后检查。他们跟随无人机直至起飞，然后无人机自动飞向目标。

　　在乌克兰其他地区，大约有80名GUR人员正在准备另外90架无人机（并非全部都是Liutyi）。

　　Serge说，所有发射的无人机中，约有 30% 将用于诱饵任务。这些无人机的飞行距离被设定为724至885公里（450-550英里），其中Liutyi无人机是先锋，目的地是小镇科特鲁班——现已成为弹药中心。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弹头装入无人机机身。然后，每个舱室都用钻头密封起来。

　　Vector和Serge现已穿上全套作战服，观察最后的准备工作。Serge说，这次发射是他迄今进行的规模最大的一次发射。“也许（俄罗斯人）不明白乌克兰发生了什么，但当这些无人机到达时，他们清楚地了解了我们过去 10 年所经历的一切。”Vector插话道。

　　在一片漆黑中，无人机被推到指定位置。载有飞行员的汽车跟在后面。螺旋桨开始运转，飞行员确保无人机平稳起飞，开始沿着停机坪高速追逐。一旦升空，全自动无人机就开始追踪无数航路点。

　　Vector赶上无人机后，猛踩刹车，并称“完美”。他调转车头，用收音机播放一首爱国歌曲。此前他曾对CNN表示：“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或其他孩子将来遭遇战争，所以我想在有生之年结束这场战争。”

　　回到规划基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Vector、Serge 和其他人通过追踪器密切关注着无人机。他们表示，任务的成功通过三种方式进行监控：通过地面上的人工情报、俄罗斯Telegram群中看到的消息以及后来使用卫星技术的分析。只有对这三种方式进行评估后，才能判定任务是否成功。

　　无人机发射的准备工作是在夜幕的掩护下进行的，并使用红灯来最大限度地减少被侦察无人机发现的机会。

　　随着凌晨 3 点到达时间的临近，Serge 开始阅读他从俄罗斯各地的社交媒体Telegram频道看到的消息。这次攻击的广泛性开始变得更加清晰。俄罗斯南部的多个城市——沃罗涅日、叶斯克、罗斯托夫和伏尔加格勒——都开始报告无人机进入其领空。

　　沃罗涅日的一段视频显示，一架诱饵无人机在头顶上飞过。一段音频显示，一名女子对头顶上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苦恼，这让Vector笑了起来。

　　他表示，通过这些 Telegram频道，“我们了解到我们取得了一些成功”。

　　当无人机飞向科特鲁班时，Serge告诉CNN：“我们不断迫使敌人思考他们在2022年2月所做的事情。他们必须意识到我们每天都在变得更强大，我们正在把我们的胜利和他们的失败拉得更近。”